下阕州宰
作为列州一人之下的州宰,其实也是万人之上的权臣,他具有充分的权力对州政进行把控,对于州王保持名义上的尊崇即可。笔神阁 www.bishenge。com不过州宰府却远远没有列王王府那样奢侈,可以大张旗鼓地拥有一个独享的圣境。在列州八百坊的居中位置上,州宰府也有一个独享的再生境,不是圣境而是一个坊,便是州坊。州坊比之周围数十丈的巨坊显得有些文弱,地上不足十余丈,容纳人口不足十万。州坊虽然小巧,却威风十足,列州最高的权利机关、最强大的武力和最繁复琐细的统治网络都坐落于此。
在州宰位子上如履薄冰地坐了四年的周玉秋就在这个州宰府里终日徘徊。
从周玉春那里回来后,周玉秋的心情也如弟弟一般不悦,更糟得是他还不如弟弟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添香红袖金羡春可供慰安。周玉春拒绝哥哥要求他进一步努力接近列王府的要求,并且因为当初周玉秋通过妹妹表达的类似愿望而把在簪花诗会上的郁闷迁怒于不遗余力试图攀附列王府的州宰周玉秋。
没有得到弟弟好脸色的周玉秋对于在正堂等着他议事的几位下属自然也就没有好脸色了。
“相爷,胡不为的事情查清楚了。”州宰在一州之内的地位类似于国相在帝国之内的地位,因为有时也不正式地被尊称为州相,所以那些格外巴结的下属便会以相爷相称,譬如正说话得廷尉使司副使高义隆。“但他现在人找不到了。”
找胡不为是周玉秋交给自己在廷尉使司的亲信高义隆的重要任务,在列王府里,作为州宰的周玉秋自然有他可靠的消息渠道,胡不为,一个六品的带刀龙卫竟然被人提起成为列荣武师父的候选人,对于得知此事的不多几个人都不啻一个重磅炸弹。
列荣成为老王爷最新的掌上明珠,一举成为在其母亲镇国侯列琦之后,列州第二顺位的王爵继承人,而且鉴于老王爷和目前正式的,第一顺位的王爵继承人女侯爵列琦关系一直有若隐若现的不睦,镇国侯的丈夫赵登至今被圈禁,也有谣传列荣会直接越过母亲成为王太子,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列琦一直停滞在侯爵之位上,而没有合乎习惯地被封为正式的镇国公,继承她父亲,原来的王太子列宁的爵位。
周玉秋关心列荣武师父的人选,是但又不仅仅是一般的攀附,还在于他知道胡不为不是一个简单的六品龙卫,还有些很深的背景,深到对于来自凉州的州宰周玉秋来说,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怎么回事儿?”看向高义隆,周玉秋对于这个列王府的外戚的能力不是非常信任,但相信他作为列州的世家,相应的手段还是具备的。
“这位胡不为属下原来就认识,其实关系还不错,当年他是王府羽林卫的指挥使,后来惹了麻烦,被前任州宰祝清波祝大人安排进了廷尉使司,在分管宗教的丙所打杂,也算一撸到底了。这几年来却一直很得马耀庭大人的宠信,慢慢升到了六品的带刀龙卫,也算官运亨通。”提到廷尉马耀庭的名字,高义隆的语气不禁有些不自然,那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对手。
“丙所?”周玉秋沉吟着,“丙所除了一般教派,是不是也和圣堂打交道?”虽说父亲在老家凉州做得就是教派的生意,但不同的州,很多管理机制未必相同。
“回相爷,丙所只管教派,和圣堂有关的事情由甲所管,乙所管帮派的事情。”说起业务,高义隆不放过任何卖弄的机会。
周玉秋对高义隆的卖弄不感兴趣,也不指望这个不乏勇武,但思路比较简单的亲信能够瞬间跟上自己的思路,“找到他,我要见他。”给高义隆下命令一定要直截了当。
“遵命。”高义隆一凜,“不过这胡拙泉和马廷尉走得很近,我虽然是旧识,多年没什么走动。。。”高义隆不好意思说当年对于这个惹了大麻烦的人,又没有任何特殊的交情,自然一向有多远躲多远。
“不是让你去套交情,好歹你是他的上司,下个命令不行吗?”周玉秋不禁皱了皱眉。
“是!马廷尉那里怎么说?丙所的所监林元彪是他的老底子,一定会把消息漏出去。”高义隆虽不算精明,官场的大规矩是明白的,州宰交待的事情保密到什么分寸,他一定要问清。
“不用管他们,也不必特意瞒着。”
“明白。”
“你们几个没有事就下去吧,”周玉秋看了看和高义隆一起的几个下属,挥了下手。几个人都看出州宰心情不佳,也都没有什么比领导心情更大的事情,就鱼贯而出了。
周玉秋的寓所就是州宰府第的后堂,中间由一个高高的天井相连,目视那些下属离开议事厅,周玉秋便一边向后室踱去,一边思忖着满腹心事。
“父亲,奶奶让我请您过去,”还未进屋,一个神情冷峻的青年已经迎了出来,那是周玉秋的长子周树仁,正在列州最大的公学列州第一书院就读,平时也常在身边,是周玉秋最抱期望的儿子。周玉秋的正妻列文笛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唯有这老大最像自己,周玉秋觉得。
“什么事?”
“姑姑来了。”
听说周玉芷过来,周玉秋加快了步伐。当他走进后母的丹屋之时一愣,发现屋里除了妹妹,还有一向不上门的妹夫,列州最老的贵族家庭之一宋家的次子,静海侯宋其昌。宋其昌的父亲是列州最资深的公爵,定国公宋法拙,宋家是最早随列家打下列州天下的大将,至今在军中很有影响力。宋其昌的另一个身份是列王的侄孙白令侯列琥的二舅哥,他妹妹宋湘竹作为列琥的侯爵夫人已经十多年了。
列琥在列王府中地位有些尴尬,他既是列王列夫的孪生兄弟忠勇公列太的嫡亲孙子,又是十年之前冲泉之变中与列王太子镇国公列宁同归于尽的白令公列宾的独子。
六十多年前,当时的列王,后来谥号为列武成王的列天,祸起萧墙,被他的一对双胞胎幼弟列夫和列太联手弑杀,而事变之中列太为了保护列夫也罹于此难。列夫弑兄为王后,感念列太相救之情,花了很多力气求当时的皇帝给列太追赠一个二字王,白令王。孰料一场冲泉之变,万事成空。最终列王念在兄弟旧情,列宾已死,又没有找到列琥参与事变的证据,没有追究列琥,仍然中规中矩地给他封了一个白令侯,还担任宗人府的宗正,悠然地住在风花雪月的列王府第之中。不过明眼人自然知道其中微妙之处。列琥也一直小心谨慎,避免任何可能带来猜忌的事情。与州宰成为八竿子的亲戚本来不是他的本意,但已经的事实无法改变,只好让王妃嘱咐她的哥哥不要和州宰走得太近。
而今天宋其昌却自己主动上门,这让周玉秋好奇起来,莫非这一向爱惜羽毛、循规蹈矩的白令侯也静极思动了?
周玉秋先向后母行礼,当年的小道姑,现在的胡老夫人岁数和周玉秋相近,但辈分却高,摆摆手说,“你们谈,我和玉芷去喝茶。”说着拉着周玉芷走了出去。
向大舅哥行了一个上礼之后,宋其昌很恭敬地对周玉秋说:“大哥,有个事情请您关照一二。”
帝国的职官大小和爵位没有任何关联,周玉秋从政三十年,因功被封了一个子爵,总算比他自己掏钱给妹妹捐的男爵高上一级。即使州宰位高权重,其实也当不得受一个侯爵的上礼。不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周玉秋踏踏实实地受了这个上礼,只还了一个平礼,就静静地等宋其昌到底要求些什么。
“我妹夫的侄子的事。”宋其昌有些诺诺地说。
“列荣。”周玉秋暗笑妹夫有些担不得事。
“对,列荣,他的武师父的事情。”
“你们那位什么意思?”
“嫂子。。。”
周玉秋明白了,他们也打的是列文符的主意。
“可是,你嫂子不在,回娘家了。”周玉秋的语气微微有些戏谑,但宋其昌没有听出来。只是愣愣地望向墙上挂着一副胡夫人自书的诗卷,若有所思:
错将轻怨作强愁,听倦霜鸣半个秋。约了春风不饰梦,只吹杨柳上西楼。
“岳母大人这诗倒是意味深长啊,”过了半晌,宋其昌幽幽地说了一句。
(本章完)
第21章 五绝 西楼 杂释之下阕 州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