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侯爷气得抬脚就走。
“等等,周鹏飞,你去哪里?再敢走一步你试试,你又要去外面找那些狐媚子是不是?你给我站住。”
周侯爷完全不理睬她歇斯底里的怒骂,头也不回地走了。
宣阳长公主气得直掉眼泪。
片刻,有小丫环来报:“侯爷去了书房。”
李嬷嬷递上帕子,劝道:“公主快别哭了,侯爷这也是为了子嗣的事着急。”
宣阳长公主道:“我知道,他这是怪我没生儿子,可生不出孩子是我想的吗?我也想有孩子啊!我到处求神拜佛的求子,药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他呢?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成日里和一些漂亮的丫环眉来眼去。对了,春桃呢?赶明儿把春桃卖了,不安分的贱丫头,竟然敢勾搭侯爷!”
“公主,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因为封氏的死,封慕白那狼崽子再怎么样也养不熟,您必须有个自己的孩子……”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药也吃了,菩萨也拜了,香油钱都不知道捐了多少……”
李嬷嬷道:“实在不行,就让丫头生一个吧,公主挑个好生养的丫头,等生下孩子,就抱过来,把孩子生母除掉。从小就养在身边,由公主亲自教养,和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再怎样都比封慕白那狼崽子好!”
宣阳长公主犹豫了。
自成婚以来,她是一直压着周侯爷不许纳妾的。可没想到自己会生不出孩子,随着年岁渐长,生子的希望也越渺茫。为了子嗣的事,她不知道和周侯爷吵过多少架,如今夫妻俩越来越陌生。
李嬷嬷是她的奶嬷嬷,从小就一直伺候她,她知道嬷嬷是为了她好,可是……
都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如果有了孩子,情况就会好转吧?
宣阳长公主终于下定决心。
“侯爷今天晚上没吃多少,夜里恐怕会饿,吩咐厨房炒几个小菜,温一壶鹿血酒,让春桃送到书房去。对了,上个月我刚裁了几身新衣裳,那套桃红色的很适合年轻小姑娘,嬷嬷晚点给春桃送去。”
自从长安和棠棠在院子里设了布防后,婳儿就安分了很多。
只是她们没想到,被这些药粉和毒物第一个放倒的,又是封慕白!
封慕白的内心简直是日了狗了!
他半夜跳进围墙被迷晕,躺在雪地里睡了半夜,还是棠棠夜起上茅房发现了他,然后叫醒长安和柳眉儿,三人一起把冻得僵硬的封慕白搬回屋内。
“还好被我起来上茅房发现了,不然任他这么在雪地里躺一夜,早死透了!”
“他没事吧?怎么还不醒?”柳眉儿担心道。
长安也觉得奇怪,她已经给他喂了解药,他的身体也已经暖回来了,按理说,早该醒了。
“难道是睡着了?”
想想又不太可能。
她推推封慕白:“喂,封慕白!喂,醒醒!”
一推,却发现身下的褥子被染红了一片。
他之前躺在雪地里,寒冷减缓了血液的流动,再加上他穿着绛红的衣裳,看不出血色来。
长安解开他的腰带,掀衣一看,发现他腰部受了伤,流了很多的血。
伤口非常深,划了好大一个口子,皮开肉绽,这刀倘若再划长一点,只怕要开膛破肚肠子都要流出来了!
长安当机立断道:“拿纸笔来,我开方子,眉儿你立刻派人去抓药!”
柳眉儿道:“好,我马上去。”
“不行……不能去……”封慕白在这时候醒来,虚弱地躺在床上,却坚持不肯去抓药,“不能去,更不能让人知道我受了伤……”
“你疯了?不要命了吗!”长安又气又急,“你知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封慕白苍白地笑了笑,道:“受了伤我还能咬牙挺过去,事情要是败露了,那我就必死无疑了。”
“你真是……”
长安无奈,只能在柜子里翻翻捡捡,找出能止血的金疮药先给他撒上止血。伤口太大,光靠包扎恐怕不行,必须手动缝合。她让柳眉儿倒了碗烈酒,找了根长点的绣花针过来。
“会很痛,你忍忍。”
先用烈酒擦拭伤口消毒,再将绣花针淬火杀菌,然后开始穿针引线地缝合皮肉。
针尖刺入皮肉的那一瞬间,封慕白猛地一颤。
“不要动!”长安吩咐棠棠和柳眉儿,“你们俩一左一右按住他。”
封慕白却摇摇头,道:“不用,我忍得住。”他找了一块帕子咬在嘴里。
真的?
长安有点怀疑。
缝合伤口非常之疼,就好比钝刀子滚肉,一下又一下撕扯着,钻心的疼。有很多病人,即使在用了麻沸散的情况下,依旧痛得鬼哭狼嚎。
她定了定神,继续下针。
之后,封慕白却真的再也没动过。针线穿过皮肉拉扯着出来,疼到极致时,他也只是紧握双拳,全身肌肉贲张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水如雨般滚落,可他却能坚持着一动不动。
柳眉儿背过身去捂着嘴抽泣,她吓得甚至不敢看一眼。
长安聚精会神的缝合着伤口,这项工作很艰辛,病人痛苦,大夫也饱受折磨。等到结束时,她才察觉自己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好了。”
收针打结,剪子把线头剪断。
听到这句话,封慕白终于松了一口气,头一歪,晕了过去。
长安失笑。
这倔强的人啊!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才彻底松懈下来。
缝合好的伤口如一条扭曲的大蜈蚣,狰狞而丑陋。除此之外,封慕白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腹部、胸腔、肩头……每一道疤痕,都是他曾经遭受的磨难。
从一无所有的最底层,爬到今天的位置,他究竟承受了多少伤痛?又要有多坚强的意志力,才能支撑着他不倒下,一步步顽强的走到今天?
不惜命,不怕死。
其实,她多少明白封慕白的苦衷。
那样凄惨的身世,懵懂无知的童年眼睁睁的看着亲娘惨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自此颠沛流离,惊悸惶恐。心底的不甘和仇恨,最终化作一股动力,促使他拼命向上爬,爬得更高,走的更远,每走一步就离手刃仇人又进了一步。
这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既是他的磨难,也是他的功勋。
第63章 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