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抬头仰望星空。
世事无常,两个月前她还是绿水镇一个小镇大夫的女儿,过着无忧无虑的平凡日子,两个月后,她却离开了东夏,来到西晋,还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奇遇,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她喃喃道:“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爹爹已经走了两个月了……”
不知何时,冥夜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振一振衣摆,席地而坐。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已经七月十六了,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爹的忌日了……”
他抬头望天,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映着整片星河,光芒熠熠。纤长的睫毛轻垂,掩住璀璨的眼眸,也掩饰住内心的伤感。
长安道:“你爹也过世了?”
问完又觉得多余,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刀口舔血打打杀杀是再平常不过,昨天冥夜也才经历过死里逃生。
冥夜没有回答。
长安也不在意,大家非亲非故,这些私事还是不要探听为妙。
沉默许久,冥夜却忽然幽幽道:“二十年前,我娘用一杯毒酒,葬送了我爹的性命。”
长安心里一突。
兄弟,咱俩非亲非故,你和我说这么私密的事真的好吗?
别搭腔,千万别搭腔!
不许八卦,忍住!不然以后只怕再也甩脱不了这些麻烦了!
只不过,妻子杀夫……
好像很有内涵的样子。
内心的八卦因子跃跃欲试,她还是没能忍住,道:“你娘为什么毒死你爹?”
冥夜默然。
长安又不死心地追问:“难道是你爹有暴力倾向,天天喝醉了,没事就毒打你娘,最后你娘受不了了,就一杯毒酒杀了你爹?”
槐树胡同的张屠户就是这样死的。
不仅酗酒,还爱逛窑子,稍有不顺心就拿老婆出气。最后,张娘子实在被逼得活不下去,趁张屠户醉酒睡着,举起屠刀结束了这一切。
冥夜鄙夷地扫了她一眼。
“怎么可能?我娘是名动西晋的绝色美人,当年求亲之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我爹也是费尽心思才娶到了她。成亲后,更是把她如珠似宝的宠爱着,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只可惜,那个女人是没有心的。
一腔深情,终是错付。
长安若有所思地点头:“哦,我明白了。”
冥夜瞪她一眼:“你又明白什么了?”
他才不信这女人脑子里会有正常的东西!
长安问:“你娘是有了奸夫吧?”
“你怎么知道?”
长安道:“就是西门庆和潘金莲暗通款曲,合伙毒死了武大郎呗!”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冥夜不说话,只斜着眼睛冷冷地睨视她。
长安心里又是一突。
呸呸呸!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怎么能把人家亲爹比作武大郎,那不是找死吗?
冥夜却忽然一笑。
似自嘲,似悲愤。
“你这比方,说的倒还真是不错。”
长安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奸夫呢,你有没有杀了他替你爹报仇?”
“我爹死后,我娘就改嫁给了奸夫。”
冥夜淡淡地望着星空,漆黑的瞳仁幽暗深邃,平静无波。可长安却能感觉到,他心里仿佛有一团漩涡,卷住了数不尽的悲愤恨意,在一片平静的浪潮下,酝酿着暴虐的风雪,一旦放出,必将毁天灭地。
她吓得不敢说话。
就算知道冥夜现在武功全失,但在见识过他杀人如麻的暴虐残忍后,她始终对他存着一丝惧怕。
半晌,冥夜道:“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来。”
“哦。”
长安下意识去倒水,却猛地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你你你……你已经能走了!”
既然如此,干嘛还要使唤她端茶倒水?
又不是没手没脚!
当她好欺负是不是?
冥夜从鼻子里轻哼出一个音节,阴阳怪气道:“不想做就算了,我这人,最不爱强迫别人……”
又威胁她!
长安气得七窍生烟。
好吧,她的确好欺负,谁让她比不上他卑鄙无耻下流呢?
她一边倒水,一边对冥夜破口大骂。
你个卑鄙小人!
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好啊,他不是很厉害吗?既然他敢逼她倒水,她就敢往他杯子里撒尿!
小样,让你尝尝齐天大圣神仙水的滋味!
冥夜轻抿一口茶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水的味道怎么这么怪?”
加了料的茶水,味道当然怪啦!
长安呵呵干笑:“可能是山里气候潮湿,茶叶有些变质了吧。”
冥夜疑惑地皱眉,抿一口茶,再嗅一嗅气味。
不对。
长安一颗心怦怦直跳,生怕他发现出异样。
“是吗?”冥夜挑眉,“既然如此,你的心为什么跳这么快,你在心虚什么?”
“啊,没有啊,我心跳得很快吗?”
长安继续装蒜,心里却泪流满面。
天哪,这家伙耳力怎么这么好,连她心跳加速都能听出来。万一被他发现她在茶水里撒尿,那她小命就玩完了!
阿弥陀佛!
“你是不是在这杯水里加了什么料?”
“没有,绝对没有!”她矢口否认。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这杯水喝了,我就相信你。”
修长有力的手指举着莹润的白玉杯,送至眼前,杯中一汪浅黄的茶水,幽如沉璧。
那里面可掺了尿!
她死也不喝。
长安嫌恶地别过脸。
“怎么?”
冥夜悠闲的笑容冷了下来,漆黑瞳仁如浸润在寒潭中的晶石,寒凉彻骨。
“不敢喝?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
长安狡辩道:“这杯水你已经喝过了,我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要注意卫生!”
“这倒是个好借口……”
说话间,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纤细的脖颈。
五指一转,猛地用力,如同鹰爪般死死锁住她的喉管,收紧再收紧。
他轻蔑地看着她,眼睛是没有温度的冰冷。
“居然敢在我面前玩花样!”
她没有!
长安张嘴辩解,可喉咙已发不出声音。
喉管被铁钳般的锁住,喘不上气,血液全部涌进了脑袋,胀的她脸通红发紫,大脑晕晕的快失去意识。
死亡如此之近。
她下意识伸手去掰他的手指,身体却软软的使不上一点劲。
眼前的景物逐渐变暗,视线中冥夜的身影也在一点点虚化,消失,脑中只隐约留下那半片银质的面具,在月光下光亮可鉴。
第34章 武大郎与潘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