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的气氛并不轻松,都城府尹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领口,眼角瞄到另外几人却是一脸的放松,心里的不安更是括大了数倍。
孙公公再次进来时,他带着希望立即看过去,结果并未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心知这回真的不好了。
&上,永阳公主并不在宫中……”
&么?”天启帝也一脸吃惊地看向孙公公。
孙公公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刚遣去落霞殿的人回来了禀告,说公主并不在宫中,在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宫……”
&问孙公公,永阳公主的俩孩子在不在?”林御史朗声问道。
天启帝闻言,龙目看了眼这耿直的御史大夫,心里竟也有着疑问。
&不在……”孙公公如实地说道。
&上,这是畏罪潜逃。”林御史立即一顶大帽子扣到萧霓的头上。
&错,皇上,正是因为公主害怕田家人揭露出真相,提前动手杀了人,然后再带着自己的俩孩子潜逃,还请皇上下令关闭城门抓拿永阳公主。”另一御史也立即跟进。
&皇上下旨捉拿永阳公主。”
几位御史与刑部尚书都跪到地上齐声道。
都城府尹的脸上一阵青白,看了眼跪地的几人,他的膝盖忍不住颤抖,连永阳公主都逃出宫了,他还如何能凭一己之力与这几人对抗?
膝盖一软,他也跟着垂头跪到地上。
林御史斜睨了一眼都城府尹,脸上的冷意更甚,好在这人还算识时务。
天启帝的表情相当难看,又一个女儿叛逃出宫,这还是他最近颇为信任宠爱的萧霓,心中的震怒一波高过一波,他的儿女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个个都想要他座下这张龙椅。
心中恨极,在又一声请皇上下旨的声浪中,他的手更加攥紧龙椅上的扶把,这会儿连他也找不出理由来为萧霓开脱,若人不是她杀的,她逃走做甚?还带上俩个孩子,这分明是做贼心虚。
他对早前时候还想过为废妃田氏翻案的想法感到羞愧愤怒,就算这个案子有漏洞,但那些诅咒他的物品出自废妃田氏的落霞殿这不假,看来这个女人是罪有应得。
&人,传朕旨意……”
他愤怒的声音有点高昂。
椒房宫里的申喻凤一边心情愉悦地喂着她养的几只羽毛艳丽的鹦鹉,一边听着手下人即时跟进的报告,师父这法子果然使得。
她太了解天启帝了,这个男人有着帝王的多疑,也有着帝王的残酷无情,当然耳根子软也是他的一大特点。
另一边冷宫中的蔡氏也心情不错地给她养的花剪枝,她的心腹捧着托盘跟在她的身后,主仆二人都没有做声。
剪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道:“霏儿应该到了。”
&娘安排的,岂会落空?”一旁的心腹含笑捧场。
蔡氏笑看了她一眼,“你呀就会给我戴高帽,我若真有看破未来的本来,也就不会在此剪花了……”
话音未落,她将一只开得艳丽的花朵狠狠剪了下来,嘴角的笑容越发向上勾。
御书房里只有天启帝吩咐人关城门捉拿萧霓的命令,其实他也知道萧霓怕是已经出了都城,看来还要安排人千里追踪,可不管怎样,他也要将这叛逆的女儿抓回来治罪。
天启帝此刻是出离愤怒了,看他养的一堆儿女,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城府尹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地上,很快就晕开,他一动也不敢动。
另一旁的几个御史与刑部尚书却是交换了一个胜利的表情,看来他们不辱使命,此刻其实关城门也来不及了,萧霓早就出了城走得飞快,走得快才好啊,这样才更能坐实她的罪名。
正在这时候,外头守门的太监进来禀报道:“皇上,永平公主在外求见……”
永平?
天启帝顿了顿,他这一向端庄的大女儿来做甚?
&她进来。”
天启帝话音刚落,萧霏已是迫不及待地进来。
她的出现让御书房的人都将目光看向她,这位一向不参与任何事的大公主来做什么?
萧霏顾不上那几个大臣的行礼,上前朝天启帝行了一礼后,一脸急切地道,“父皇,大事不好了……”
&了什么事?”天启帝脸色不好地皱紧眉头。
&皇妹的俩孩子出了事,竟然有人胆敢闯进皇宫掳走了俩孩子,如今他们下落不明,八皇妹心急如焚追出宫去,事前未能向父皇禀告,刚好我在路上遇着她,她这才让儿臣赶过来禀告父皇……”
&上,永阳公主畏罪潜逃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永平公主如此包庇永阳公主是何用意?”林御史立即朝萧霏发难。
萧霏微昂头眯眼看她,此刻她身上皇家的气派展露无疑,“你这是在质问本宫吗?难道我们皇家的家事也得你报告?无凭无据你就指责皇室公主畏罪潜逃,本宫问你,你安的又是何居心?”
论起大义凛然,她萧霏可不输他这个区区以所谓耿直闻名的御史。
&平公主这话是何意?臣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图的是为我大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你打算为我大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就别掺和进我们皇家的家务事当中。”
萧霏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立即打断他的话,这个林御史是申喻凤的人无疑,想到申喻凤对自己母亲做的事情,她对这御史就无半分好感。
&上,这不是单凭永平公主区区几句就能为永阳公主开脱的,如今田家人被害一案她的嫌疑最大,皇上亦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永阳公主是否有罪也要让其回来受审才能昭告国家与死者冤魂……”
刑部尚书再度出声,摆明了希望天启帝能派人追萧霓回来受审。
天启帝看着两拨人马争论,表情不禁有几分烦躁,再看到大女儿要再度反唇相讥,遂摆摆手道,“永平,你说永阳的那俩孩子被不知名人士掳去?”
&是,父皇。”萧霏看到父亲发问,忙拱手道,“这事火烧眉毛,儿臣一来为俩外甥担忧,二来又为父皇担忧,这贼子能闯进禁宫中掳走俩孩子,那也能对父皇行不轨之事,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此时她侃侃而谈,表情庄重肃穆,“若父皇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楚国只怕要遭殃,儿臣光是想一想就心头狂跳不已,还请父皇加强禁宫的防卫。”
&平公主口口声声说有贼人闯进禁宫,那可有证据?”刑部尚书发问。
萧霏来得匆忙,其实很多消息她知道的并不全面,不过她是不会将这点子心虚表现在脸上,“要知道详细,还须得派人搜查禁宫……”
&为了公主一句就要劳民伤财吗?”刑部尚书继续发问。
&难道我父皇的安危就不重要了?”
&不是这个意思,公主莫要误会,圣上的龙体关乎着国运,是至关重要的,不过就凭公主一句话并未能表明事情真到了这危急的地步,永阳公主是出逃还是去救俩孩子也是公主一面之词,同样无人可做证之事……”
这事确实无人可做证,除了之前逃得一命回来报信的小太监之外,无人亲眼看到那俩个小家伙被掳,而坏又坏在那小太监是落霞殿的,他说什么自然也不能当准。
萧霏明白这个道理,得有第三方证人证实才能有用,不过她现在要做的是取信于她的父皇,其他的证据只能日后再找齐。
遂她冷笑道,“无人可证?本宫不就是证人?”在刑部尚书还没来得及出言之时,她又朝天启帝拱手道,“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八皇妹不是畏罪潜逃,而是出城救回自己的孩子,不过十数日,她必定返回来,”目光溜过刑部尚书等人难看的脸色,“到时候是非曲直自然得以分辩。”
萧霏是谁?
她是天启帝的长女,是前废后蔡氏的亲生女儿,若蔡氏未被废,她就是嫡长女,这身份要暂保萧霓是足够的。
更重要的是她愿用身家性命做赌注,这就不得不让人重视她说的话。
&平,你这不是信口开河?”天启帝对于这女儿的仗义突然有了几分动容,他的儿女也不全是坏的。
&皇,您一直教导儿臣要诚实做人,如今儿臣的妹妹被人如此泼了脏水,儿臣愤怒至极,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证明皇八妹的清白,儿臣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萧霏脸上的大义凛然更甚,看得其他人也跟着脸上变了又变。
都城府尹看到萧霏这表情,很快自己的心中也做了决定,他现在与萧霓绑在一条船上,若萧霓不得好,他这官做到头也就算了,怕是连性命也保不住。
既然如此,他也要搏一搏。
遂他道,“皇上,臣也愿以性命担保永阳公主不是畏罪潜逃。”
他的突然做声,让天启帝朝他多看了几眼,这个跪在地上的臣子虽然现在看来有几分狼狈,但那坚定的眼神还是让天启帝暗暗点头赞同。
&然如此,那就再等十来日,看永阳是否回转……”
&上,就算永平公主愿以性命担保,但也不能放松了搜捕,还请皇上下令让人出宫‘请’永阳公主回来。”林御史悍不畏死地道,尤其是话语里的那个请字他咬得死紧。
萧霏斜眼看了看这缠得不死不休的林御史,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依旧平静地道,“本宫愿付出身家性命来做赌注,林御史就只是干巴巴的一句话?”
这话她说得极具嘲讽的味道,听在林御史等人的耳里无异于雷鸣。
林御史一咬牙也道,“臣也愿拿身家性命来做担保。”
他也就赌萧霓的俩孩子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解决萧霓也就容易了,这萧霓是决计不可能再回来的。
这么一想,他的眼神也坚定了几分。
其他几位御史大夫也对看几眼,然后也选择了与林御史站在同一阵营里面。
倒是刑部尚书没有任何的表态,这会儿他也不做声了,只是沉默在看着这几人对赌。
他能混到这官位上,自然对后宫的人事多有了解,就算他偏向当今皇后申喻凤,但对那位废后蔡氏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再者明哲保身一向是聪明人的做法,他自然不是蠢人。
两方人马摆明车马对阵,天启帝看到这里,心知出弓没有回头箭,“林卿家所奏朕自然也是应许的,不过到时候证明你诬蔑了朕的女儿,朕自然不会轻饶你这以下犯上之罪。”
一边是臣子,一边是女儿,当然是女儿为重,在这点天启帝还不算糊涂到底。
御书房发生这转折,申喻凤第一时间就收到,盛怒爬上最近老了许多的脸上,她气愤地一把抓起鸟笼里的艳丽鹦鹉。
可怜这只鸟儿连叫一声也不曾,就被申喻凤一手捏死了。
将死鸟扔到地上,她冷声吩咐,“传信给师父,把萧霓的那俩孽种都杀了。”
她要萧霓再也回不来。
&有,摆驾冷宫,本宫倒要会会这蔡氏,她不好好地待在冷宫过她的日子,还敢插手这事?看来真是嫌命长了。”
敢坏她的好事,就要付出代价。
第九十八章 性命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