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明撞见薛宝珠和裘和,心慌意乱之下早将自己师父吩咐了要办的事情忘在了脑后。他哪里听不出薛宝珠是不想同自己说话,可脚竟然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跟着去了。哪知道走到了巷子口便瞧见……这两人搂抱在了一处。

    没错!他的确没有看错!宝珠她……她真的跟裘和在一起了,孙长明只觉得钻心的疼,而指尖发恨似的扣在了墙面上,硬生生扣抠下了一块墙皮。

    为什么会这样?宝珠不是说那是她表哥吗?

    孙长明一个人在外头游游荡荡,直叫撞见了出来寻他的孙喜才回了魂。要说孙喜知道儿子今儿跟着大掌柜收货回来,晚上特地去铺子接他归去,却没想竟被告知人下午出去还没回来。孙喜急得很,在学前街一带找了好些时候,这时见了忙焦急着问:“这是咋了,怎么像是遭了什么事?”一面问着一面上下查看了他身上的确没受伤才稍放心了些。

    “爹——”孙长明心中酸涩,抬着眼直直的看着孙长明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

    孙喜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去给孙长明铺子那边告了假,往家里头带去了。小孙氏同孙氏早盼着这爷两回来,孙家就这么个独苗,又头回跟着人外头收货,哪能不紧张着的。

    可孙长明脸上木木的,叫人觉得是失了魂一样。

    小孙氏忙去问脸色也不多大好的孙喜,“咋了?咱们长明怎么这样了?是叫赵掌柜骂了还是怎么的?”

    孙喜摇着头叹气,孙长明不开口,他也不清楚。随即又将视线转到了孙长明身上,“儿啊,你跟爹说到底咋回事了?”

    孙长明几乎就要脱口问出薛宝珠的事儿,猛然想到他家里头人人都不喜欢宝珠,要是他们肯……要是他们肯的话,说不定他跟宝珠的事就能成。孙长明抬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三人,各个脸上都是一副关切他的模样,可要真的关心他,就不会逼着他去做不喜欢的事。孙长明心头陡然燃起怒气,快步越过小孙氏,进了自己屋子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这……”小孙氏急得都快抹眼泪,她这儿子向来乖顺,可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她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男人孙喜看,可孙喜也是一概不知。

    “长明师父说先前都好好的,就是喊他出去跑腿买东西前也是好着的。”孙喜如实道。

    到了第二日晌午,孙长明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小孙氏和婆婆孙氏连番敲了几波的门都没无济于事。

    孙喜坐在门口石墨上,愁得直抽旱烟。

    “孙叔!”胖妮挎了个篮子从远处来,还没走到跟前就脆生生的喊了孙喜一声。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上全是欢喜的笑:“孙叔,我长明哥是不是回来了?”

    这胖妮今年一开年就跟家里头搬去了镇上,隔三差五的就去孙长明学徒的铺子打听他几时回来。今儿一知道孙长明在家里头立即追了过来,可嘴上仍要遮掩一下:“我来陪陪我荷花姐,顺便看看长明哥,好些日子没见到长明哥了呢。”

    孙喜没做声,侧耳听见小孙氏还在屋子里头“咚咚咚”的敲着门。他忽然心中一动,难道这小子不想见他们几个才将自己关着不见面的?孙喜想了想,果断决定了将胖妮带去试试,这丫头也是跟着儿子一道长大的,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小孙氏在屋子里头见了来人是胖妮,心头顿时不喜,这丫头原先就喜欢在她家门前探头探脑的,稍有些眼力见的都能瞧出她什么心思来。小孙氏怪怨的瞪了孙喜一眼,大意就不该带这丫头来。

    可现在是非常时候,孙喜径自略过了她,同胖妮道:“长明就在这屋里头,你自己问问他肯不肯见你……”说了这话,便朝着小孙氏使了眼色叫她跟自己一道出去。

    胖妮见是孙喜亲自带了自己进来找孙长明的,心里高兴得很,小心翼翼的敲着门羞答答的开口唤道:“长明哥——”

    “我是胖妮。”

    孙喜在外头,虽然没直接朝着这个地方看过来,可耳朵一直留意着屋里头的动静。只见胖妮才说了这话,就听见了房门开合的声响。在他身旁的小孙氏探出头进屋子看,讪讪道:“这……这就进去了?”

    孙喜抽着烟点头,皱拢了眉头不吭声。过了不多时,房门又别人重重的掀了开来,从里头冲出来的是胖妮,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小孙氏一惊,也顾不及问孙喜的意思就一个人当先冲了进去。

    “长明!咋的了?”

    孙长明脸色铁青,眼眶泛着猩红,定定的站在那不动弹。

    小孙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我的儿,你可别吓唬娘的!”

    随即的,孙喜也跟在后头走了进来,眉头皱得更紧了起来,“你是不是知道宝珠家里头的事情了?”他先前在外头思来想去只能是为了这个,他这儿子哪儿都好,唯独在薛宝珠的事情上同他们顶撞过。

    孙长明也不应他的话,只是挪动了步子往外头去。小孙氏哪能叫他这样子一个人出去,下意识就要跟出去,却叫孙喜一把握住了手腕。孙喜寒着脸道:“由着他去!别总整日里随着自己性子来!”

    孙喜这样发狠的模样让小孙氏一颤,可就这么根独苗心里心疼得紧,咬牙了道:“既然……既然长明他喜欢宝珠……”

    “快住口!”孙喜急急打断了小孙氏即将说出口的话。只等深深吸了一口旱烟,才叹着气道:“我看宝珠这丫头能耐不小,这往后也不是咱们长明能配得上的了。”

    小孙氏眼中闪着泪花,默默不做声了。

    再说孙长明,他一人冲了出去便不知不觉的去往了薛宝珠原先的家,只是那屋子早就被烧毁了半壁,又空了一段时日早现出了破败之象。孙长明看见了心中更是凄然惨淡,站在屋子前头愣了许久。

    他刚从胖妮那知道,宝珠搬去了镇上头,再不会回来了。昨儿他看见宝珠时候,分明她是有机会亲口告诉自己的,可却没提,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故意以后也不想跟自己再有半点瓜葛了呢?

    孙长明一个人沿着村子四处游走,心中酸涩的想着从前他跟宝珠住得近,可这往后长渚村里头再没有薛宝珠了。不对!他骤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前头不远处的几亩水田不动。

    只见那田里头正有一人弯腰挖着什么,而田埂边上更是站了一年老妇人。这是……薛宝珠的奶奶和小婶婶。孙长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薛宝珠家里头的那两亩水田给了她们了?

    可回想当日宝珠叔叔一家的行径,孙长明又将这种念头完全打消了下去——难不成是这家人私自打了宝珠田地的主意?

    那边薛李氏也抬头瞧见了孙长明,过去自己婆婆身边凑近了说了几句话,两人一道回头看了眼孙长明就背过身去离开了。

    薛宝珠没想到还能接到长渚村捎来的口信,说是她爹留下来的两亩水田遭人占了。既然搬来镇上,那田地肯定也要安排了才好。薛宝珠先前就有了打算,只是这段时日来事情多的厉害,还没来得及安排好。

    “大娘,今儿下午我还得出去一趟,原先家里头的水田还没安排了,这再放下去就要荒了。”薛宝珠盘算了下来回时辰,中午早些走能在晚饭时辰前回来,尽量不耽误了生意。

    “你回去交代交代这事也好。”莫大娘用围在身前的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眼睛又朝裘和那看了眼,“叫裘和也一道去,路上能照应些个。”

    宝珠也有这个意思,她没告诉莫大娘是田地叫人占了,可下午真过去了多个帮手的也是好。尤其这帮手是裘和,都够抵好几个的。

    食肆生意好起来,她什么都得往长远了考虑,光是供应的油盐米不说,还有食材也是,赶早在集市采买都没有直接向菜农收购来得划算,而要说起菜农,周边乡邻自然不在少数,只是要寻到合适的还得细看。

    薛宝珠回长渚村,存的还有和刘大同接洽的念头,俩家的田地挨在一道,原主给薛老爹送饭的时候就瞧见过,这刘大同种出来的菜个头大,水灵水灵的,是个种菜好手,偏偏老是运道不好,加上人老实,总是遇上买主压价,和集市里别的菜农恶意挤兑,故在收成利润上一直没什么起色。

    两人到长渚村的时候是过了午时饭点的,匆忙扒拉了饭过来的,清明前正是播稻谷的时候,农忙就趁着中午这会儿的时辰歇息歇息,故一路来遇着的人少。薛宝珠一眼瞧见自个家田那儿插了歪歪扭扭的两行秧苗,想也可知是谁的杰作,倒是旁边那块挨着的田地里分出一块种着的白菜和南瓜长势喜人。

    薛宝珠杵在田头看,有人经过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不是宝珠丫头嘛。”俩人身上衣裳见新,尤其是女娃子唇红齿白,赶了一路白皙小脸儿晕开绯红,见着他先喊了一声大昌叔,才敢回声。莫不是镇上养人么,咋越来越好看了呢?

    “嘿哟,这可有好一阵没见着丫头你了,叔差点不敢认,咋更水灵了,这趟回来……”

    那人后头的话在看到田里两行秧苗子的时候噎了回去,那天薛万来,还不乐意来,叫他婆娘赶着来的,就是要趁着宝珠去镇上做活占了她家田地。亲戚当了这份上,不帮衬把也就算了,还想着法子想榨取利益,活成那样脸皮是着实厚。

    “宝珠,你这田是让你小叔种了?”董大昌又问了一句。

    薛宝珠听他那话倒是印证了心里所想,很快摇了摇头,“没同我说哩,大昌叔,我跟我小叔家不好,咋会让他种么,我自个还要靠这个吃饭的。”

    董大昌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的神色转为怜悯,娃儿摊上那样一家真是倒了血霉了。那天下地,刘大同帮忙说了一句这是宝珠家的,就被薛李氏给怼了,高大汉子愣是没法跟一婆娘动手,只气得扔了锄头憋回家,由此可见薛李氏厉害,再摊上一准出来作妖的薛家老太太,宝珠家的闲事还真没哪个敢管的。

    “是,该是自个的就得好好拿着,莫要让旁个惦记去了。”董大昌顿住了身影,朝着薛宝珠含糊提醒了一句。

    薛宝珠看清楚了他脸上神色,几许意会,可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笑道,“嗯啊,这趟回来就是想拾缀拾缀田地,杂草多得除干净了,表哥,回家拿工具哩。”

    董大昌闻言再看田里,哪有什么杂草么,都叫给除干净的,就两排的秧苗。难不成宝珠是想……“可那是你……”

    不等他说完,薛宝珠就笑着扬了扬手跟裘和往自个家去了,那名字即使听见了也当了没听见。

    等拿好了锄头工具,薛宝珠自个下地将‘杂草’去了,也不知是不是薛万偷懒,总之锄起来也不费力,没一会儿功夫整块田又恢复了之前荒突突的样貌,不过可比之前又好上许多,有人平白做了底活儿。等裘和拿过她手里的锄头,她瞧着田里明显翻新过的痕迹,咧了嘴笑,不知道她的好奶奶和好小叔知道做了白用功会是什么表情。

    走上来,薛宝珠蹭掉了鞋底的泥,往自个家走,就看到林氏在门口探看,她也不避讳,把东西搁了里头,就折返了出来。

    “宝珠下地啊,那田你不是一直空置着么?”林氏忍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开口唤住了人问。要说这丫头来得可够巧的,她可看见那薛老小家今儿一早就出门了,眼瞅着这时候还没回来,要不可得有一场戏看了。

    “哦,除草么,空置的那也是我家的。”薛宝珠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林氏心说这丫头去了镇上明显身上穿的就不一样了,说话也更让人讨厌,还没等再问,人就跟那傻子表哥不见了。她暗暗嘁了一声,村子里谁不知道薛老小家想占她家田,有那厉害婶婶和奶奶在,就凭薛宝珠那几个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地被抢走。

    薛宝珠打了个岔,没忘记正事,跟裘和直奔了村长家。临近那敞亮瓦房,门是敞着的,薛宝珠入了里头就听到影绰绰的说话声,等走近了听出那声音似乎是刘大同的。

    “我,我听阿喜说过两天要出海,田里的事儿忙不过来,这年头雇个人的成本也高,阿喜常年要出海打渔,确实,确实也顾不过活儿,您看这样呢,能不能,能不能……”刘大同说得磕磕绊绊,倒像是什么人教他说的,只是说到最后嘴笨忘了还是怎么的说不下去了。


    “是你媳妇让你来问的罢?”老村长抽了口旱烟,一副了然神色问道。“你媳妇可精,听说要把你家小子送到镇上去念书,这个好,念书总有大出息的,年纪小,与其搁家里耽误了,还不如早早送出去好。”他对这事儿是乐见其成的,也总鼓励旁个,只是不是谁都有那条件将孩子送去念书。

    刘大同憨憨地点头,“孩儿她娘说要让孩儿像长明那样,将来也不愁饭吃,所以我想今年多弄两亩地,怎么着也不能耽误孩子。”

    “村长爷爷,大同叔!”薛宝珠在老村长沉思的时候适时出了声,甜甜喊道。

    “宝珠丫头,咋今个回来了,什么日子啊,快进来。”孙金山忙把旱烟冲了旁边,怕吞云吐雾地熏着孩子,招了人过去。

    刘大同看见薛宝珠也露了高兴脸儿,只是还没一会儿就掩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来看村长爷爷么,顺道来贿赂贿赂!求村长爷爷帮个忙,不对,若村长爷爷答应,那就是帮了我跟大同叔两个忙!”薛宝珠从小包袱里取出一罐子,里头是自个制的藕粉,用的年底收起的莲藕,那时的莲藕经过了莲花开放,口感更粉糯。短而粗的粉藕切面藕丝特别多,搅打细腻,越细腻藕中的淀粉更容易出来,熬煮会很浓稠,她加了点冰糖,把着清淡口味,若是嗜甜,届时再加蜂蜜也是一样。

    还有一兜的香脆桃酥,可见着实下了讨好心思。

    村长孙金山也没说收,反而眯着眼睛笑呵呵道,“这礼重,宝珠丫头先说说事儿罢。”

    刘大同也支起耳朵听。他方才说出口的事儿村长没应,心里怪没底的。

    “村长爷爷,我家那一亩地不是空着嘛,还和大同叔家挨着,大同叔想租田地,您家的还有长明哥在,喜叔也不是全年都在打渔,两亩地肯定忙活得过来,租给大同叔就不合适了。相反,我都搬了镇上,村里的就顾不上,田荒着可惜,倒不如租给大同叔呢!”薛宝珠道出了村长的考量,把自个的打算说了。

    刘大同原先也考虑过,可是叫薛李氏那么一闹后,摆了摆手,面露难色,“丫头,这恐怕不成哩,田里已经叫薛万插上了秧苗,谁要是敢动,只怕要惹出麻烦的。”

    薛宝珠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啊,那是秧苗,我看蔫蔫的,还乱七八糟的,以为是杂草拔了。”说完还一副极其无辜的样子,“是赶中午酒楼歇了才过来,叫厨房里烟熏迷眼了!”

    “……”孙金山看着她懊恼吃惊的样子,磕了磕旱烟,却没急着抽上一口,反而露出宠溺笑容,“你呀,猴精猴精的,那哪能看错。”

    薛宝珠被戳穿吐了吐舌头也没见不好意思,反正那是她自家的田,也不能说她没理儿来。孙金山好笑地睨着小丫头,如今她都把枕头递了上来,他这不打瞌睡都不行了。话说回来,那也是薛老小家做的不地道,活该被宝珠收拾。

    “不过在厨房做的,熏眼儿也是有的,宝珠那田空着确实浪费了,大同家要租个一亩用正好了,你俩要都有意愿,我就当个见证,立字据签了租约,你俩事儿都解决了。”孙金山又转了话冲二人道。

    薛宝珠同样眯着眼笑,村长爷爷好说话,她可不认为是真叫她两样吃食给收买的,恐怕是一早就跟她一条心,疼自个想辙儿呢。

    刘大同还是犹豫,他底子老实,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好的,可就是薛宝珠那婶婶……“村长,我还是想租您家……”

    “大同叔,你莫要担心别个,有纸张租约,再有村长在,您就是到哪儿都有理的,他们也不敢同您闹,惹上官司纠纷他们更怕。”只怕还是会找到自个头上来,故她在镇上的事儿在这边是瞒得死死的,一点风声不透。

    孙金山看刘大同还一副懵样,拿旱烟头敲了一下他脑袋,“还不如一个丫头有眼力见儿。”一壁快速地拟好了租约,分递把二人。

    五两一亩的地儿,一年租金收两成,一千文钱,薛宝珠没有异议,刘大同想着比媳妇说的还便宜了点儿,心里怕宝珠吃了亏,自个臊不行,落笔反而犹豫。

    薛宝珠签完了名字,看着刘大同还在那考虑,以为是价格高了,一是她也不知价格多少合适,只觉得一年一两的租金也差不多,既然是村长爷爷定的,可要是刘大同不满意,兴许还能再降降,毕竟大同叔是个再好不过的合作伙伴了,“大同叔,你要是觉得钱多了,咱们再削点……”

    “不能再削了!”刘大同忙是摆手,脸上依旧是难为情,“这已经是从没有过的少了,叔不能占你便宜哩。”

    薛宝珠哑然,心说大同叔也太老实认理儿了,“叔,我那田空着要招来麻烦的,您肯接手我都感激,要是我小叔他们不肯歇,总要挣上两句,到时候还得您担待,不过大麻烦是肯定不会有的,所以这钱儿不亏,村长爷爷您说是不是?”

    孙金山点了点头,他是循着两家的情况来的,这价儿最合适,而薛宝珠这番体贴话更叫他心里舒坦,又想戳那个傻大个,忍了忍好歹顾忌他面儿没动手。“还不签了,磨蹭蹭。”

    刘大同听了也是,想说有这纸在,薛老小家不占理儿,钱总归落到了宝珠口袋里,要是他们来闹,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也好替宝珠出个头。这么想着,就利落签了。

    薛宝珠心里石头落下,就听刘大同要回去取钱,忙急急唤住,又从身上摸出另一张契约来,这张是订货的供应契,估算了八宝楼需要的蔬菜数量跟刘大同收购,只是要比市面上价格再便宜上两成,可走得是长期合作的关系,也免了他售卖功夫,当中还是裘和帮忙起的草稿,她拿出去先叫村长看了看,怕有不合理的。

    孙金山接过就认出这字儿不是薛宝珠的,该是她表哥裘和的,要说字如其人,还真应了话的。再看上头罗列,竟是挑不出一点错,睁大眼又细细看了一眼杵着沉默的男子,要说之前磕傻脑袋的,这要是没有,还不知是个什么人物呢?

    刘大同接过孙金山递过来的纸,没想到这一上门竟然连着解决了两桩事儿,他不大认字儿,可钱财数目还是识得的,这纸里头写的市价八成,已经是属赚的了,当即也没二话给签了。

    薛宝珠仔细拿过了纸契,吹了吹上头墨迹,等干了才妥帖收起,满心高兴。

    自认为事儿都妥了,薛宝珠怕误了晚市,自然没打算多待,孙金山也晓得她在镇上做活,没留。

    等薛宝珠二人走了外头,恰好遇见从田里一块回来的孙长明父子俩。孙长明看见薛宝珠明显眼睛亮了亮,可又看到她身旁跟着的裘和又黯了下来。他叫人传了信给宝珠,原是想见她好好说会话,可却没想到前前后后叫自己爹看着半点不能脱身。万幸碰见了薛宝珠,却没想到……她身边也跟了个。孙长明一番心思全做了枉然,各种滋味一齐堆积在心头竟生出怨愤来。

    “宝珠,咋走了,上家坐坐去。”孙喜看见先是一愣,还是出言热情挽留。

    “不了,喜叔,我回来顺道给村长爷爷送点吃的,这就回去赶开工哩。”薛宝珠乖巧笑着回道。

    孙长明闻言眸子更黯,眼看薛宝珠要走,转到了她跟前拦住去路,倒没看旁边那大个子,只管跟宝珠道,“宝珠,我有话跟你说。”

    “啊?”薛宝珠愣住,可看着他肃然神情,有些难办。

    “长明!”孙喜紧张唤了一声。

    孙长明却是抿唇杵着不动。

    薛宝珠怕尴尬,只好跟着他到了一旁去,“长明哥,你要跟我说啥?”

    真剩下两人了,孙长明一肚子话又哽在了喉咙里,明明有很多想说的,可最后吐出来的却是干巴巴的一句,“酒楼做活苦不苦?”

    薛宝珠想到自个瞒着人,被问到还真有些尴尬,遂掩饰道,“做哪个有不辛苦的,总要努力过活的嘛。”

    孙长明听到回话怔怔看了她一眼,随即彻底沉黯下了眸子,不言语。

    薛宝珠叫他这样闹得不明所以,低低唤了一声长明哥。

    “你以前不骗人的,是因为他么?”孙长明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薛宝珠‘啊’了一声,后知后觉这是已经知道了,顿时更是尴尬。“你都知道了,也不是,只是长明哥你也知道我家情况,我是想越外人知道越好……”

    “我也算在那外人里头。”孙长明突然抬眸直勾勾盯着她看。

    薛宝珠原先没仔细注意,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了,看着孙长明质问神情,拧了秀眉,“长明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你就是跟他在一起了。他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薛宝珠你是疯了么!”孙长明低低吼道,神情似是受伤,“还是你教他花言巧语蒙蔽,清醒点,那人兴许就是个凶恶之徒!”否则怎会被那些人找上门来。他还为了替她遮掩挨了顿打,此时想起竟是无比委屈,着急之下竟是牢牢握住了薛宝珠的手。

    而被他远远指着的裘和眺向那边,顿时皱起了眉头就要走过来。

    薛宝珠亦是在那一刻挣开,亦是蹙紧眉头,“长明哥!我跟裘和那是我自个的事,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和你绝不可能成为那样的关系。”

    话落,裘和正好走到跟前,薛宝珠自然挨向他道了走,两人并行着离开。

    孙长明仿佛被敲了一懵锤,整个傻在原地,心底涌现的酸苦竟是要将人淹没了,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人走,甚至瞧见了那人替她捋发的亲昵动作,仿佛浑然天成般的自然,绝非一朝一夕所成,所以二人是在他离开的这段,好上了……

    而他还痴痴傻傻地想着为了他和宝珠的将来努力打拼,为的什么可笑结果……

    “长明哥,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你何必为了她难过。”一道幽幽弱弱的声音自孙长明后头不远响起,却是来探望老聂头的聂荷花,此刻看着孙长明眼中沁润泪花,满是委屈心疼,这人为何就不回头看看自个,为何偏就对那薛宝珠上心!

    孙长明伫立不语。

    聂荷花却是不甘沉默,“我一早就说了她跟她表哥不清不楚你们都不信,还有那莫青彦,也是一门心思的往八宝楼跑,真不知道薛宝珠给你们灌了什么汤了,就一个水性杨花,勾搭这个,勾搭那个的,你们还非得巴望着!”

    “但凡有些能耐的,哪个没跟她好往来的,可她心更大,想的是那退了亲的司家,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司家那病秧子大公子竟让她操办了百花宴,你说,若不是凭那狐媚子本事,她能有今日。长明哥你醒醒罢,你绝不是她的对手,她也只是玩弄你,一旦没了利用价值,你就是被一脚踹开的那个!”聂荷花说得咬牙切齿,声声泣泪。

    “够了!”孙长明却是恼怒地喝了一声折身入了院子。

    “我就说宝珠丫头是个有能耐的,竟是自个当了掌柜的,有那裘和在旁边帮衬,差不了。”孙喜在那头同老爷子一块点了旱烟,抽着说道。“我就说么,前些时候一直在镇上听什么八宝楼薛什么的,愣是没往那方面想。”

    “丫头做得对,反正你也给嘴紧点儿,别往外秃噜了,给宝珠丫头惹麻烦。”

    “我自然省得。”孙喜倒也没怪宝珠一块给瞒了,只觉得孩子聪慧。

    “那丫头身边的人可了不得,了不得呐。”孙金山摇头晃脑地说道。

    孙长明砰的一声又带上了门,将坐着说话的二人给惊了一跳,孙喜却是有些猜到为何,低声安慰老父道是好经历随孩子去,便也都没管。



第60章 藕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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