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娘原先在厨房忙活,出来只听到薛宝珠后面那话,可看门前的阵仗约莫能猜出是这薛老太太又不安分来闹了,真没见过这等不要脸的人,也想拿笤帚抽上两记替宝珠出气却被群情激奋的众人堵着,等瞧见人逃走才转身进了食肆。就爱上网 。。
她见薛宝珠站在柜台后头瞧账,纵还有些人看了热闹不愿散去的盯着她也浑然不在意。莫大娘心中暗叹,自己虽然年岁长,可真做不到那份镇定,只要是要被薛家的那几个黑心肠的闹得不可开交了。
薛宝珠觉察有人盯着自己瞧,便抬起头,见是莫大娘便灿然一笑,“怎么了?”
莫大娘往她跟前来,目光之中全是慈爱:“宝珠如今真是有大能耐不是随意能叫人欺负得了的了。”她说这话是真心实意,想当初薛老二还在的时候,薛宝珠哪是这个样儿的。现如今再回头想想,恐怕也因为家中巨变骤然叫她扛起了家中重担……唉。
“大娘又在感慨了——”薛宝珠故意打趣,没叫薛老小一家讨去便宜是开心事儿。她还将要再说些什么,便见到八宝楼的正门口探着一个脑袋。约摸九、十岁的年纪,浑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唯独那扎着双髻才勉强瞧出是个小姑娘。
薛宝珠看她那模样心里头一软,拿了手边那盘还未动过的白糖糕过去。那小姑娘一个劲的盯着她瞧,可等薛宝珠靠近的时候她又扭头便跑。
莫大娘也稀奇得很,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讷道:“……从前都没在这一带见过。”
正巧有食客要结账,薛宝珠只好收回目光折回了柜台里忙去了。直等到晚间,裘和忽然朝着她示意,薛宝珠再往外他所指着的方向看,只见那儿站着的正是先前见到的那小姑娘。
小姑娘站在那,既不靠近也不说话,睁着滚圆的眼看着这边。
薛宝珠心想这里头难道有什么缘故?她心中有着这个念头,便想抬脚过去,正当这时候,小姑娘竟然怯生生的靠近了过来。她也不进店,就站在店门口,似是有什么话要跟薛宝珠说。
可当薛宝珠往前走了一小步,小姑娘却又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往后倒退了数步。忽然,她弯腰将一只藏在背后的手够向了地上,扔了一物便飞快跑开了。
那是一束再寻常不过的野花,可显然是用心挑选出来的,薛宝珠过去拾起,见到上面还用一小段红绳仔仔细细的系着了结。真是个可爱又奇怪的小姑娘。她拿着花往裘和那去,却见那尹奉正站在他身后,虽然低着头,可薛宝珠却瞧见了他双唇嗫喏。
这两人怎的又在一块嘀咕了?
薛宝珠狐疑不止,刚她这才稍稍过去些,尹奉便拿了抹布继续弯着腰擦拭旁边的桌椅了。他一番动作一气呵成,没带半点停顿,就好想薛宝珠方才那些都是自己看错了罢了。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裘和,见他脸上也是半点怪异都没有……她现在不好随意开口问,想了再三只都暂且将这话咽入了肚子里头。
再说这裘和也并未发觉方才尹奉同自己说话的那瞬间叫薛宝珠看见了,只因为他叫那话诧异得有些失神。今儿薛家那几个来闹市,裘和明面上为替薛宝珠出头,可心中却早已经记下了这桩事。哪里尹奉回来时说,薛家那几个在回去路上教人好一顿打,受了惊吓之感还哪里敢去衙门报案,相互搀扶着回了乡下。
裘和想着等那几人回去后再整治整治,没想到……竟然有人抢在了他前头。到底是谁?
再说隔开了几日,那陌生的小姑娘还是接连着来,而且每回都是将要入夜的时候出现,看八宝楼将要关门的时候搁下一束新采的花儿就离开。
平日里莫大娘同薛宝珠碎碎念道这事,就叫小宝琴无心听了去,几日下来竟也认识了这人。小宝琴又犹如献宝一样的跟薛宝霖嘟囔。宝霖跟了先生,愈发沉稳了起来,但凡遇见事儿总要仔细斟酌仔细去想,一琢磨觉得甚是可疑。
哪有人会这样怪的,也不知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宝霖特地在先生那做完了功课就紧着回来,一直猫在巷子里候着人,眼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出现就上前一把挡住了她要走的路,朝着八宝楼内大声嚷嚷:“姐!我逮着人了!快出来看啊姐!”
薛宝珠那时候正门口柜台处,没成想听见宝霖声音,这才立即赶了出去。只见那小姑娘脸色晃了晃,略是不安的看着几人,犹豫了几分才开口道:“我不是坏人。”她声音清亮,可又透着几分荏苒稚气。
薛宝珠笑,“你日日给我送花怎么会是坏人,只是我也一直没机会问你,为何总是给我送花?”她一面说着这话,一面用眼神示意了宝霖叫她别那样怒气腾腾的对着小姑娘。
“我……”小姑娘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微垂着头捏自己的衣角,过了一阵才声若蚊丝的回:“我喜欢姐姐,觉得那日姐姐实在厉害,竟能将那些坏人……都骂走!”她抬起头,一双眼目光灼灼的盯着薛宝珠看,热烈得恨。
薛宝珠看小姑娘这模样显然也是生活上受磋磨之人,又想她会因这事而喜欢自己,难不成她家里头也有这样的烦事?“我收了你好几日的花,总也要回些礼才好。不如你随我进来,我给你做些宵夜你正好带回家去?”
小姑娘是个再不愿意麻烦旁人的性子,忙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我要回家去了。”说着便要拔腿跑。薛宝珠心急,快步上前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别……”她余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叫小姑娘一声吃痛的惊呼给打断了。薛宝珠一愣,随即松开了手,关切的问:“怎么了?”
莫大娘也从后面抱了小宝琴出来,看见了这情况便一下了然了:“可不是手上有伤?”
薛宝珠稍稍捋了她袖子一看,那小小手臂上全布满了伤痕,新旧交杂,看得人触目惊心。“这怎么……你叫谁打了?”
小姑娘的眼已经红了一圈,眼眶中蓄满了眼泪,“……是我爹吃了酒之后。”她说着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我娘身上的伤比我还多,有时候我爹打人都是我娘将我护在怀里的。”
“真是可怜见的,怎么你家里其他人呢?怎的也不管管?”莫大娘心疼得紧,好好的一个闺女竟叫亲爹打成了这样子,她爹竟也下得去手!
小姑娘倒也坚强,落着拳头是死命忍着,就是不叫泪珠子滚落下来。薛宝珠见她是个好孩子,更态度坚决的将人带进了八宝楼。“怎么你回回都是这时候来,难不成还在外头接了活?”薛宝珠是方才拉着她手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了她手掌心有老茧,遂动了心问了一句。
小姑娘点了点头,进了这里头来也显得十分拘束,整个人都缩在一起似得。“我下午就是给人削筷子,等下了工外头才过来的。”
“那你娘呢?”
“我娘……我娘接了洗衣服的活……”
薛宝珠心中一叹,这母女两过得这样辛苦,多半那爹也是个不劳作的,更甚至还要母女俩倒贴钱用。这是人家家里头的事,薛宝珠头一次见也不好都说,转身去厨房炒了三四个菜打了包,又包了些饭,叫小姑娘一并带回去。
可临了分别的时候,她忍不住又道:“下回再有那事,你见你爹吃了酒,就带着你娘早早避开些。实在不成……官家衙门也是管这种事儿的。”若是换做薛宝珠,肯定要做更一劳永逸的法子,可作为外人也只能稍稍点一下就算了。
“姐姐,我叫方芳。姐姐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小姑娘叫薛宝珠的这几句话暖得落了泪,怀中抱着热乎乎的饭菜摩挲,似乎是牢记在了心中。
送了她走,宝霖是最后一个回八宝楼的,一进来就苦着脸到宝珠身边去了。“我还以为是坏人——”
“不知者不怪。”薛宝珠回,听宝琴有些咳嗽声儿,拿腊月里泡的蜜渍金桔酱舀了一勺泡了热水里喂她喝。与蜜酱裹杂一起的果肉丝儿在碗里化开,一片雾橙橙的,味儿酸酸甜甜,但凡俩兄妹风寒不舒服的喝上几天,好喝还能祛病。
宝霖思索了一阵,抬起头看自己姐姐,试探着问:“姐,要不然咱们喊她来我们铺子帮忙吧,我看你一个人在厨房也忙不过来……”
纵然是他不提这个事情儿,薛宝珠也在心中盘算着要再请个人有一阵了。莫大娘年纪大了,总让她歇下来。“倒是不错的主意,只是……算了,等她下回来我问问她的意思。”
宝霖高兴起来,“姐,你真好。将来嫁去谁家都是谁家积福了的!”
“……!”薛宝珠才见他跟了先生规矩知礼了,没成想居然拿这顽话来打趣老姐,举起手作势要打。“好呀!薛宝霖你胆儿不小了!”
宝霖又不傻自然要跑,忙不迭的躲在一人后头,越发好不忌惮的嚷嚷起来:“姐姐要打人了!裘和你快帮我拦住姐姐!要不然将来可没有小舅子了!”
且说过了几日,王大虎衙门休息便过来八宝楼一道用饭,饭席间忽然想起一桩事,便说了出来:“听说那日薛老婆子同薛老幺一家回去路上被人好一顿打,就才刚出了镇子没多远的地方儿。我前两日碰见老乡,说是各个打得都不成人形了,薛李氏的嘴都叫打弯了。薛老小那个混蛋更是脚都教人打折了。吃了那么大的亏,我倒没见他们去衙门报案要抓人的。”
薛宝珠正在往王大虎碗里头夹着大鸡腿,听见这话惊讶了起来,最后忍不住愉悦的噗嗤一笑,“还有这样的事儿。不过……我可没叫人去打他们。”
“这我还信不过你嘛!”他王大虎又不是怀疑宝珠才说的这事,“这家人在外头也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这回被打的官都不敢去报,也算长了记性。”
薛宝珠心想,要真是能灭了她们成日里的邪性也就罢了。只是……到底是谁做的那事?偏巧是在他们离开自己八宝楼后。薛宝珠死来想去想不明白,这时候便又听见王大虎道:“如今她们家那些地儿也全叫人收了回去,往后怕也没心思总盯着你闹了。”
“怎的没地了?”莫大娘哄着小宝琴吃饭,诧异问道。按说田地都是紧要的东西,都是祖上头传下来能吃饭的命根子,非到紧要关头哪能动那东西。何况这薛老小家日子过的一贯好,即便现在不如以前,可总没有说到过不下去非要卖田地的地步。
“也就这两天的事儿,说是去赌了。”王大虎吃了口菜,又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酒。他倒不是个贪杯之人,可宝珠这的酒儿也不知道为何能这么好吃。
“该!”莫大娘皱着眉头道。
此后席间的话题便叫绕了开来,薛宝珠就在大堂摆的饭,虽说已经打烊了,却还留了一扇门没合上。
宝霖没什么心思,频频朝着外头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姐,她怎么这些日子都没有来了?”
他口中所提的那个人正是那日的小姑娘方芳,自打那回薛宝珠同她说过话后,她就再没出现过。薛宝珠答应过宝霖,倘若她再来,要问问她愿不愿意在自己这人干活的。只是这两日她一直留着门,却不见人来了。
王大虎不知前情,等宝珠重新说了一遍才恍然,又皱着眉怒道:“这男人可真够无耻的,叫我见了非得送去衙门打一顿板子不可。”
“可不就是个混账爹。”莫大娘摇着头。她怀里头小宝琴摇头晃脑的跟着喊混账。
薛宝珠忽然发现好一阵没见到裘和,他席间出去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薛宝珠朝着后院看了看,又道:“厨房里还煨着汤,我去瞧瞧好了没。”等有了这托词,她才往后院去。薛宝珠素有些爱自欺欺人,她往后头张望了一眼,莫大娘便清楚她的心思了,却也并不点破了。直等人走远了,莫大娘才笑了起来。
王大虎是个粗心思,有些莫名其妙:“干娘,咋的了?”
莫大娘见两个小的都在也没讲话说破了,直道:“我们宝珠也是大姑娘了。”
王大虎还是一脸懵然,没懂里头的意思。
莫大娘便往他的碗里头夹菜,“快吃快吃……”
薛宝珠往后面找裘和,见到他正从后院中过来,两人正好迎面,她也不磨蹭,当即道:“我有话同你说。”说着便和裘和两人走了两步停在院中。
院中天井下有个小苗圃,薛宝珠闲来时候也曾精心侍弄过里面的花草,养得都极好。“你方才不在外头的时候,虎子叔说了个事儿。说是那家子人自打那日从我们八宝楼回去的路上就遭人好一阵打了。而且……田地也遭人收了去。”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裘和的脸,似乎这并不是为了告诉他这桩事情这样简单,而是别有深意。
裘和沉吟了片刻才启声:“嗯。”
薛宝珠正是要他说话的时候,却没想到他这样惜字如金,竟只说了个简简单单的“嗯”字。
“你难道都不稀奇?”她轻轻拧起了眉头,无怪乎她要这样怀疑,“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凑巧了?”
裘和的手轻轻摩挲着兰草的长条叶,声音低醇,“报应不爽罢了。”过了一阵,院中静悄悄的,再没有人出声,而大堂中的交谈声总归离得他们有些远,听了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你难道……是怀疑我?”
薛宝珠心中的确有所怀疑,只是那怀疑在心中盘旋良久却始终越不过喉咙吐出。她……她不说更是有种隐秘的担心,倘若这事真是裘和做的,那他……薛宝珠说不清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总觉得十分忧愁烦恼。她总觉得只消自己问了那样的话,也就在潜意思的问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薛宝珠原先没有什么差距,只等到了这一刻才发觉自己原来比想象中更担心这件事。如果裘和……恢复了记忆,她该怎么办?一时,对未来的茫然无知和倏然涌满了心头。薛宝珠答不出他的问话,抬起眼眸,发现裘和亦是在盯着自己瞧。
或许,是她眼中的慌乱无措太过明显,裘和忽然低下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唇上吻了一下。
“傻子,我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儿?”裘和笑,他低头摘下了自己的荷包,将里头的几文钱都倒在了宝珠的掌心上。“这几文钱还是前几日你给的,既请不了一大波人去打那家子,也设不了赌局来骗薛万,你说是不是?”
若说薛宝珠方才还有顾虑,现在可真是叫打消得半点都没有了,遂也跟着笑了挑着眉儿嗔道:“你这是在抱怨我给的钱不够花?”
裘和道:“哪里不够,就是宝珠儿什么都不给,我也乐得给你白干活的。谁叫有人是我心头宝,丢不得。”后头半句话是压低了声音去说的,温热的鼻息喷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薛宝珠听了自然受用无比,只是又佯装了怒容,哼了一声,将几个铜板仍旧搁回了裘和的手掌心。“谁稀罕你做白工,我也不是那样没人性的掌柜,是正经给钱了的!”
再说司家,也是刚用了饭,丫头们正往下头撤席,又重新换上了茶和果品。司老太太这一顿饭用得舒心,拉着小孙儿的手不肯放,笑眯眯的说到:“该定的都定了,我老婆子的心也跟着安了。我同你娘看过了那家小姐,真叫是个仙女似得,保准你喜欢。”
司寇面色不佳,扯着嘴笑笑了一记,“老祖宗真爱说笑,真要是仙女就该待在天上了,好好的下凡来做什么。就算了落到了我们家里头,孙儿哪里去找来琼浆玉露养着她?”
司老夫人叫他这话说得哭笑不得,连连拍着他的手背:“你这猴儿,地上的凡人你不要,天上的仙女你又说养不活,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如你的愿才好了。”
司夫人正抿着茶,不免自己儿子那话呛了一口水,忙同老夫人道:“老夫人别听他胡说八道,马上都要娶媳妇了还没有个正形!”
司寇也不同她多话,只同老夫人道:“我几时说不要凡间的人了?不过是先前娘不同意罢了!”
“怎么?”老夫人听他这话中大有深意,仔细一琢磨问道:“难道你对那薛家那丫头……”
老夫人话还未落,司寇嘴角微有起伏弧度,便正式向老夫人提出道,“老祖宗,孙儿想纳薛宝珠为妾。”当然是妾,既然那个人朝思暮想挥之不去,倒不如将人搁在眼皮子底下,做好吃的给自个吃,想逗弄就逗弄,想想就舒心不过。
“前头是你死活不要,这会儿又想要了,这一天一出的,哪能都依了你。照我说,你就安安心心娶了那李家小姐,别惦记那乡下丫头了!”司夫人也不知小儿子这又闹的哪门子,打百花宴后就着了魔似的管她要薛宝珠,这亲都退了,何况那丫头还父母双亡,身子不详。
司寇却是认准了老夫人,不管他母亲怎么说,只央着老夫人,道是那阿猫阿狗都能养着来玩,他养个人也不过是玩儿,随了自个他便听从祖母和母亲安排娶了那李家小姐。
司老夫人最受不得的就是小孙儿跟她腻,可也没糊涂到什么都依了去的份上,尤其是在司仲绝了娶亲心思之后,她在这小孙儿身上心思愈发花的重,只是央求起来转到了另一点上,司家子孙辈儿的少,她本来就不满,若是纳了给寇儿开枝散叶也好……
“老祖宗,她既会做好吃的,也会服侍人,到时候一定让她好好伺候您。”司寇看老祖宗神色动摇,又加了一把劲儿。
司老夫人正要再开口,门前忽然滑过一片黛色衣角,司仲的身影出现在屋内,却是直接道了“不可”二字。
司夫人听到大儿子开口,是遂自个心意的,忙是站了过去表示认同,“寇儿啊,你要找个什么样的没有,比她好的多了去,娘给你再好好挑挑,你不是喜欢那什么燕儿的么,弹琴作画那可比那乡下丫头懂情趣了。”
司寇却是不理,从司仲进来后便一直盯着瞧,看出他大哥此刻认真神色,眉头皱在一处。
“李家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惠,与你的性子正好互补,将来也好帮衬。下月初八迎娶过门你就该收心了。”司仲睨向他,又顿了一顿,“旁的就莫要想了。”
这旁的,就是指纳薛宝珠为妾的那桩,意思决然。
司老夫人闻言亦作颔首,连连称是,她这大孙子惯是有主意的,平日里温和,可拿了主意的事是绝不会再改的,旁人说什么都没用,而这事上她是站司仲那边的,于司寇求的自然是不会再允。
司寇眼瞧着老祖宗快答应了,被临杀出的司仲搅和了,眉宇间带了几许怒气,可到底没再老祖宗和母亲面前发作,只道是有生意上的事请教,两人一块出了老夫人的苑子往外去。
直到绕过荷花池,四下无人之境,司寇才对着司仲发起难,“大哥为何不准我纳薛宝珠为妾,左不过是个贫穷农女罢了,我将她纳了,也省得她带着弟妹过苦日子。”
“你怎知她就是贪慕荣华之人,张口便是要纳妾,她若不愿,你是否要用强?”司仲始终平淡的语气起了一丝些微的变化,语速加快下竟透出一丝不稳。
“怎会有人不愿过富贵日子的,守着那巴掌大的食肆替人做工还不如舒舒服服当个姨奶奶。”司寇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司仲未语,反而略沉了眸子凝着他,半晌声音低沉地开了口,“我予你权利并非让你驱使人对老弱妇孺动手,长出息了。”不紧不慢的话语下是令他十分头疼的情形,他晚了一步发现弟弟的心思,没想到已经到了跟祖母讨要的地步,那薛老三一家也是他安排在八宝楼外的人告诉的,当真是胡来得很。
司寇直挺立着,神色桀骜,显然未将他的话往心里去。良久,方抬眸对上自家大哥,慢悠悠说带着几许恶意玩味道,“大哥莫非是对那丫头也动了情所以才这般阻拦,若是大哥想要……”
司仲瞧着他冥顽不灵的模样狠狠皱起了眉头,“休说胡话。”他在自己面前混账也就罢了,若是胡来撞到了那人手里,只怕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司寇,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总之,对薛宝珠那心思你趁早绝了,一日不断,你就一日不用出这个门!”
第71章 蜜渍金桔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