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魏涛对于环境的厌烦,以及内心那么点不成熟小青年的虚荣心,在他抗拒之下当时并没有买这样一个偏远郊区的老旧平房,继续着母子俩租房的生活,哪怕是老破小红砖楼的顶楼,那也是住的楼房,也是在屋里上厕所,也是在市里生活。
后来拆迁到这里损失多少钱这件事不必谈。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租金的老破小红砖楼的一室vs一次拿出两万块买个平房小院,即便后来谈到了一万八,母子俩也没有最终选择。
“妈,挺好的。”没有多话,直到善谈的大姨跟对方谈到了一万八千元,看着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的母亲,魏涛开口了,将买东西一旦孩子张口说喜欢就尘埃落定的买家大忌,充分落实。
母亲想要在这边买房的打算,是在她即将下岗的时候所做出的决定,她的单位在江北,这里是江南,完全是城市两端。无可挽回下岗的浪潮,未来生活还要继续,还有一个半大小伙子需要养活。
来这边,是大姨的建议,也是一向没有主意的母亲目前可以依靠的人。大姨有同事下岗后做小买卖,她已经帮着联系完,对方会帮衬着母亲完成从一个新丁到熟手的过程,到这边来居住也就提上了日程。
作为城市主要开发的区域,江南的房价要远比江北高,租房也一样,最开始母亲只是想要在更远的城市边缘租个房子,后来也是被大姨劝的动了心思,总归是要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怕是漏瓦遮头,那也是自己的家,不再需要常年颠沛流离总是要在房租和房东的条件变更下去搬家。
碍于价格,是越跑越远,直到这已经几乎出了城市的范畴,再往前几公里,就是sj市xx乡。
别小看这几公里,那是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区别,这个时代,城里人的户口实惠是不是多不确定,小小我是城里人的虚荣心还是有的,不似几年后,农村户口开始成为热门产品。
魏涛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幸福,活了三十几年他都是这么认为的,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在了,一直跟母亲相依为命,期间尽管母亲也想过再婚,但也都因为拖油瓶的缘故,人选不尽如意,再加上魏涛小时候不懂事,没少捣乱,直到很多年后才终于找了一个老伴儿。
家里穷,但该有的,母亲一样也没少了魏涛的,甚至一定程度上对儿子是溺爱的,宁可自己多加班,拿多赚的一点钱让儿子至少过上与普通学生一样的生活。
小时候总是不懂的,总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且不懂事还曾经因为母亲给不了而去责怨胡闹,在外面摸爬滚打几年后成熟的魏涛心中,一直觉得对母亲是亏欠的,也没少给母亲钱,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一定要让母亲提前过上她想要的幸福生活。
幸福生活的前提保障之一,物质上要让母亲的肩膀上不必再去扛几年的重担。
幸福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这个小家中能够扛起生活这片天的主力。
至于情感,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至于陪伴,魏涛并不打算离开松江,作为重生人士,虽说咱没有恐怖的大脑去记住所有的大事;也不是专业人士记住很多商场上的重要节点。至少在大方向上,还是有一些了解,记不住的或是很模糊的,待到网络普及,可能碰到某些事会勾起一些回忆,做一波不算晚的蹭车,应该也没问题。
母子俩多年来搬了很多次的家,一切驾轻就熟,除了衣服被褥和日常用品,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大型的家用电器一样没有,或许这也是当初那个魏涛抗拒买下这个小院的原因,至少在那个红砖楼出租房内,还有一台房东留下的破旧显像管颜色还少了一个小彩电,还能‘借’到别人家的有线电视信号。
而这个小平房内,什么都没有。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17500,最后时刻,又讲下来500块钱,在相对见识更广一些的大姨帮助下,下岗了本该是生活天空崩塌的母亲,反倒真正意义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产。
哪怕它不大,哪怕它破旧,哪怕它距离城市中心很远,魏涛却看得真切,本该在下岗打击下迅速衰老的母亲,这一次脸上的愁容竟然没有那么的重。
本就没有多少东西,住在江北更远处的重工业区的四姨夫妇,一辆三轮车,东西都拉了过来,看着隐藏在母亲笑容中的那份坦然,魏涛心刺痛一下,曾经的自己得是多不懂事。
不管是租房还是借住在亲戚家,‘寄人篱下’这四个字,也如同百斤重担压在母亲的肩膀上,让本就没有男人依靠的她更加没有安全感。
有房,才有家,有了家,才能安心。
帮着搬东西,帮着收拾屋子,四姨夫帮着铺设新的炕革时,魏涛还主动上前帮忙。
“小涛这孩子,长大了。”院子里,透过窗户,四姨脸上露出了几分轻松之色:“还说到大姐这边,可能要让她家小凯多帮帮他老姨,现在看小涛也长大了,知道干活儿了。”
大姨也跟着点点头:“一会儿好好跟小涛说说,他妈去卖菜,一个人这么远弄个三轮车,他这大小伙子怎么也要跟着去帮忙。”
对于小年轻那点虚荣心,几个人都很清楚,但这各家有各家的事,谁的生活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过,如果外甥还是不懂事只知道伸手要钱当个学生,那老妹子接下来要吃的苦会更多。
“我会骑三轮摩托,就别买三轮车了,四姨夫帮着联系买个旧的三轮摩托,这里距离批发市场和我妈要去的菜市场都很远,骑三轮车太慢了,有三轮摩托,后斗也大,来回也能多进一些菜……”
晚上在新房开火做饭,魏涛自告奋勇,没用别人说让他多帮帮自己妈,他主动开口。
按照周兴莲的意思,孩子技校毕业了,还是得学手艺,不能十七八大小伙子等着技校那边,早就传技校不包分配了,荒废个一年半载,孩子就待完了。
按照大姨和四姨的意思,不能买三轮摩托,那东西旧的也要一千多块两千块,现在刚开始干,买个三轮车,一车一车的从大批发市场进货到小市场去卖,这才是安全可靠的选择。
当晚没有拍板,人走之后,魏涛没有去大屋的炕上住,坐在小屋的书桌前,椅子都是个没有靠背的木头凳,打开笔记本,继续以自己那几乎谁也认不出来的‘龙飞凤舞’字迹和一些特殊的记录习惯,写下能够想起来的记忆碎片内容。
【房价直到自己重生之前,始终上涨。】
【2002年世界杯,冠军是巴西。亚军是谁来着?】
【网吧还有几年的狂热生命周期。】
【手机行业将会进入井喷期。】
【个人电脑进入千家万户,普及。】
至于企鹅,至于投资,至于入世,至于国际能源……
有这么个事,可具体什么时候发生,怎么发生,对一个普通人会带来怎样的改变,魏涛不知道,你能指望一个只是在大城市收入两三万、能让母亲在老家生活不错、在大城市买不起房的技校学历北漂,十几年的普通人生活中有多少精力关注国家大事和国际大事的具体细节,并以此能给自己带来重生优势的绝对利益?
没炒过股。
彩票也没有记住某一期的大奖,即便记住了又如何,你买,可能就不是那个号了?
【彩票投注站,有几年的火热周期,能赚钱】
投资网络大佬?
别闹了,再不济最惨的时候,人家也是能拿到几百万风投的,自己呢?兜里所有的钱,125块,加上母亲那里的,也不足5000块。
脚踏实地,先活下来。
第二章 有房才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