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一桩长久的夙愿,柳眉儿这一夜倒是睡了个安稳觉,一夜好梦。
清晨醒来,她刚卷着被子翻了个滚,姚黄就隔着帐子轻声细语地问:“姑娘,你醒了吗?”
柳眉儿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姚黄闻言,揭开蚊帐,挂在两边床头的银勾上,轻手轻脚地扶了柳眉儿起来,并且贴心地在她腰后垫了只大迎枕。
赵粉蹲在地上给她穿鞋,白玉捧着用熏香熏过的衣裳站在一旁。
“姑娘,今天穿这件湖绿色宝瓶纹的衣裳,可好?”姚黄恭谨地问。
柳眉儿点点头。
姚黄才将衣裳展开,伺候柳眉儿更衣,赵粉和白玉在一旁为她系衣带,抚平衣角。等她穿戴完毕,赵粉才去打开内室的门,将南面的木窗撑开。
清晨凉爽的微风从窗户灌进来。
柳眉儿坐在梳妆台前,神清气爽。
姚黄站在柳眉儿身后,握着梳篦给她梳头绾发,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捧着银盆,端着一盆浸着玫瑰花瓣的清泉水进来,白玉拿起雪白的帕子,在水里泡了泡,拧干,再动作轻柔地给她洁面。
洗完脸后,几个丫鬟又伺候她敷粉描眉。
柳眉儿闭着眼任她们动作,问:“魏紫呢?”
宣阳长公主拨了四个大丫鬟给她使唤,其中姚黄、魏紫是一等,负责贴身伺候她,赵粉、白玉是二等,负责打理她的贴身用品。自从她入住永乐侯府以来,每天早上醒来,这四个丫鬟都会过来伺候她,魏紫是第一次缺席。
姚黄梳头的动作一顿,道:“昨天夜里,长公主身边的李嬷嬷过来了,找了魏紫去正院问话,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柳眉儿忽然睁眼。
赵粉正在为她描眉,她这一睁眼,青色的螺子黛一歪,划到了鬓角处。赵粉吓得脸色发白,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请罪,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姑娘恕罪!”
这么一点小事,至于吗?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宣阳长公主对府里的奴婢有多严苛,犯一点小错,这些丫鬟就战战兢兢,跪地求饶。
整个侯府,没人不畏惧宣阳长公主的淫威。
“起来吧。”柳眉儿面上淡淡的,“是我忽然睁开眼,不怪你。再说了,不过画歪了一条眉毛,又不是什么大事,擦掉重画就是了。”
“是。”
赵粉小声道谢后,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为她画眉。
柳眉儿闭上眼,继续闭目养神。
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春桃失踪,宣阳长公主已经发现了。昨夜,整个侯府灯火通明,只怕就是在四处搜查春桃的下落。
李嬷嬷把魏紫叫去做什么?
难道,宣阳长公主已经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知道春桃失踪与她有关?
不知道魏紫会怎样向宣阳长公主禀告。
如果一会儿宣阳长公主派人来诘问她,她该怎样应对?
是要紧牙关,死不承认?
俗话说捉奸在床,抓贼抓赃,反正宣阳长公主又没证据,仅凭几个丫鬟的证词,根本定不了她的罪。
或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承认?
她现在已经是未来的太子妃,谅宣阳长公主也不敢太得罪她!而且,宣阳长公主假孕想借腹生子这事做得隐秘,本来就鬼鬼祟祟,又怎敢正面和她对质?
柳眉儿设想了许多种情况,在心里打了无数腹稿,越想越激动,雄赳赳气昂昂,就等着宣阳长公主来兴师问罪。
等她梳妆打扮好,用完了早膳,都没等到宣阳长公主来请她。
倒是魏紫,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柳眉儿懒得跟人周旋,开门见山道:“李嬷嬷找你过去干什么?”
魏紫垂着眼,道:“李嬷嬷问了一些姑娘的生活起居。”
“就这些?”柳眉儿反问。
魏紫嗫嚅了一下,才道:“还问了一些昨日姑娘在府上宴客的事,都来了哪些客人,叫的哪家酒楼的席面,请的哪个戏班子……”
“就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值得李嬷嬷半夜三更的来找你?”
柳眉儿冷冷地看着她。
“魏紫,你们几个都是侯府的丫鬟,半路才跟的我。但是,你们既然跟了我这个主子,就要忠心不二,我最恨的,就是那些两面三刀,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完,目光从姚黄、赵粉、白玉三人身上一一扫过。
三个丫鬟心头一凛,屈膝齐齐道:“奴婢们必定忠心侍奉姑娘,绝无二心。”
魏紫吓得脸色都白了,抖如糠筛道:“李嬷嬷找奴婢去,是问的那位白姑娘的事。她问我,白姑娘宴会过程中,可有独自离席,我想了想,告诉李嬷嬷,在听戏时,姑娘去找白姑娘,黑豆生病了,请白姑娘过去看看……”
“还有呢?”柳眉儿道。
“我还告诉李嬷嬷,黑豆根本就没病……姑娘撇下我们这些丫鬟,不知道和白姑娘去了哪里,后来,白姑娘就没回来……”魏紫声音越来越小。
柳眉儿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啊,好,你还真是把我这个主子出卖的彻彻底底!”
魏紫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被自己身边的丫鬟出卖!
柳眉儿万分无奈,道:“魏紫,你既然这么了解黑豆,以后,你就一直照顾黑豆吧,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她看向另外三个丫鬟,“你们记着,在我身边,第一是要忠心,第二,就是要嘴巴紧,别把主子的事到处乱说!”
三个丫鬟齐齐应是。
柳眉儿撑着额头,道:“姚黄,你去打听一下,长公主现在在做什么。”
姚黄匆匆而去,片刻后又匆匆归来。
“听正院的人来报,长公主半个时辰前就出了侯府。”
出去了?
柳眉儿惊地跳起来。
“有没有打听到去了哪里?”
“宁王府。”
宣阳长公主打上门来时,长安正在为姜孚琛诊例行的平安脉。
“殿下这几日脉象平和多了。”
姜孚琛笑道:“嗯,我也感觉近来身体通泰了许多,多亏了你给我配的药,真是多谢你。”
长安被他夸的赧然。
其实她给他开的方子,都是些调理基础,强健体魄的温补之物,并没有太大的功效,只能暂且抑制住他体内的热毒,治标不治本。
一旦天气转热,夏日炎炎,地表如火,他体内的炎毒还是会复发。
说起来,夏天也快到了。只是燕京地处北方,天气阴凉,还未感受到夏日的炎热,听说闽州一带非常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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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上门来